《半江春水过胥河》(连载十四)

赵小明

本书以胥河文化为文眼，多视角地挖掘描写了胥河两岸悠久的历史、美丽的景观、富饶的物产和独特的民风民俗。由胥河水润泽而生的富有质感的地域文化触动了众多作者敏感知性的心灵。小小的高淳在文学名家的笔下，展现出艺术的风采，焕发出清新的气息。本书开创了高淳文学的“三个第一”：第一次以文学的形式，传神表现历史积淀丰厚、人文底蕴深邃的魅力高淳；第一次大动作地“请进来”，集结省内外诸多文学名家深入胥河两岸，探察“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宝藏高淳；第一次被列入政府艺术基金项目，在规格化平台上聚光文化高淳。

《今日高淳》独家连载，敬请关注。

一条以伍子胥命名的古老运河，自春秋以来，舟楫泛流，沧桑变故，究竟是筑起一道坝，还是开掘坝头？淙淙作响的河水，或东行或西向，恍如妙手弹拨岁月琴弦。两岸码头集市弥漫人间烟火，生生不息，恍若重墨在胥河上泼洒而渲染开来。

从远古流淌而来的胥河

伍子胥的河。他一个人曾经由楚入吴，内心跋涉过的那条溪流，后经他的组织开凿疏浚的一条河，后人称之胥溪河、胥河。

伍子胥，春秋时期楚国人，父亲楚国重臣伍奢，伍奢遭奸臣费无忌陷害，被关入大牢。费无忌想把伍奢两个儿子伍尚和伍子胥一起害死，以斩草除根，于是派使者去找到他俩，对他们说：“你们俩若来楚国京城郢，你父可活命；如不来，伍奢必死无疑。”伍尚担心父亲安危，决定跟使者走，伍子胥识破了费无忌的计谋，连夜出逃，计划过昭关，逃住吴国。但昭关守军已接到楚王通缉令，严密盘查过往行人，捉拿伍子胥。伍子胥无计可施，难以过关，义士东皋公助伍子胥等待时机过关，一连等了七天，伍子胥按捺不住，恳请尽快过关，东皋公安慰：“少安毋躁，已找到过关办法，只是还要等一个人的到来才行。”这个人可能是一个船夫，能划小舟过江湖的船夫。

伍子胥那夜辗转反侧，伤心，愤怒，焦虑，让伍子胥心急如焚，一夜白头。

相关伍子胥那段经历，司马迁《史记·伍子胥列传》记载：

“伍胥末至吴而疾，止中道，乞食。”

而伍子胥逃往吴国过程，经过濑水与浣纱女故事，《越绝书·荆平王内传第二》中记载：

“子胥遂行。至溧阳界中，见一女子击絮于濑水之中，子胥曰：‘岂可得讬食乎？’女子曰：‘诺。’即发箪饭，清其壶浆而食之。子胥食已而去，谓女子曰：‘掩尔壶浆，毋令之露。’女子曰：‘诺。’

子胥行五步，还顾女子，自纵于濑水之中而死。”

伍子胥逃往吴国，从濑水经过，可能当时只是过溪之流，不足以畅通大量舟楫。也许在那时他就萌发了终将一日要开凿疏浚河道，率兵乘舟，杀回楚国的念头。

伍子胥入吴后，取得吴王信任。不久，吴王同意由伍子胥督办，开凿疏浚运河，在濑渚邑的东部，凿开今东坝至下坝的丘陵岗阜，沟通丹阳大泽和震泽（太湖）的水上通道。

胥河由此而生。

经几年军事准备，公元前506年，吴国由孙武、伍子胥、伯嚭等率兵六万，从太湖出发，过胥河，抵达芜湖，横渡长江，直上淮南，弃舟西世，大败楚军，一举攻下楚国都城郢，楚国失去霸国地位。

胥河，从此成为我国一条古老的运河，承载起历史的变迁。

一河五堰

历史到了唐朝末年，唐景福元年（892），杨行密部将台濛在东坝附近的胥河上，创筑“鲁阳五堰”，以运送军粮。

《新唐书·杨行密传》记载：

景福元年 （892）， 孙儒围行密宣州，凡五月不解。台濛作鲁阳五堰，拕轻舸馈粮，故行密军不困，卒破儒。

唐末藩镇割据愈演愈烈，宁国节度使杨行密与淮南节度使孙儒，为争夺地盘展开混战。景福元年，孙儒围攻杨行密于宣城，孙儒兵气锐，杨行密则固守不战，宣城被围困五月未克。杨行密掌控水阳江水路，遂遣涟水制置使台濛前来救援。台濛在东坝附近的胥河上创筑五个水堰，依靠胥河，从太湖拖运小船运粮草直达宣城，不仅军队不受困乏，还保证了军需供给，最终杨行密获得胜利。

鲁阳五堰是江南最早水位节制工程，使得冬春枯水季节也能通航。

据《景定建康志》记载，鲁阳五堰分别是：银林堰，在溧水县（高淳原属溧水，明弘治四年（1491）从溧水析出，单独置县）东南一百里，长十二里，稍东南，为分水堰，长十五里；又东南五里为苦李堰，长八里；又五里，为何家堰，长九里；又五里为余家堰，长十里。堰内常年可行两百石舟船。

南唐末年至北宋早年，五堰废置。

从堰到坝

高淳地处皖南山区“洪水走廊”，胥河则是过境洪水向东流的唯一出口，另一出口是西边从芜湖或当涂入长江。

每遇绵绵大雨，山洪突发，水患暴虐，水灾直接下泄，殃及地处高淳下游的苏锡常。历朝历代，关于胥河上筑不筑坝一直争议不休。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陈嵩九向朝廷上疏，建议在胥河中间地段修筑东坝，以减轻下游苏锡常之水患。奏折中写道：

念苏淞等处，朝廷服肱之郡，赋税所出江南，每遇春秋水溢，则泛滥无所，国税多亏，于上江要害之地，筑陧雍水，从防民患……

明初建都南京，洪武二十五年（1392），明太祖朱元璋征调民夫和石匠三十余万疏浚胥河，并在唐朝台濛筑建五堰之一的银林堰上，筑建一座用以启闭的石闸，将此闸命名为广通镇坝，后名为东坝。广通镇坝既可缓解急流，又便于航行，自此，江浙漕运也可过胥河，入石臼湖、天生桥，直达南京。

明永乐元年（1402）改石闸为土坝。

明正统元年（1441）土坝决口，苏锡常地区水患严重。

明正德七年（1512）将坝高加高三丈。固城湖水位抬高近十米，高淳境内一百多座圩田变成一片汪洋，淹毁圩堤八十多座。

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东坝下游十里，再筑下坝。

自此，高淳境内“三湖”（固城湖、石臼湖、丹阳湖）之水不复东流，一坝屏障“三吴”之地。苏州流传着一句名谚：固城湖边东坝倒，北寺塔上漂稻草。高淳东坝也流行一首民谣：我挡“三江”水，确保苏锡常。

高淳有一半面积是历朝历代的先人们围垦而来，地势东高西低，东坝所处的东部属丘陵山岗，系山乡，西部纯圩区，系水乡。每遇大水洪灾，其南边受皖南山洪过境，西受长江江潮顶托，水的重要出口又因东坝受阻，“洪水走廊”变成一个大大的“盛水缸”。每年洪水季，湖水囤积 ，怒涛汹涌，连续狂风暴雨，山洪暴发，江流倒灌。几项叠加，固城湖水位上升，全区防汛进入警戒状态。

1931年，“八十年未有之奇祸”大洪水袭击高淳，东坝坝头三次过水，河城街上水深两至三尺，决口圩堤一百七十九座，圩田淹没十有六七，受灾人口十三万五千，约占全县人口十分之六，漂流丧亡两万七千名，沉没倒塌房屋两万三千八百余所，洪灾受损惨重。

旧志中关于水灾有记载：“圩堤尽溃，民舍漂没，船达于市，鱼穿树梢，溺毙甚众，尸散水滨。”

1958年拆东坝建起下坝封口坝和茅东闸，与太湖流域的水情水患密切相连，每逢大汛必重兵把守，高淳地势低洼的圩区人民为大局作了巨大牺牲。后来，经过多年大力兴修水利工程，将洪灾带来损失降到最低程度。

赵小明 江苏省南京市高淳区人，江苏省作协会员、南京市作协会员，出版有《赤脚就地》《我的村庄我的湖》等。